铁路、童年与我

    □ 韩雅如

    我对童年的很多记忆是属于铁路的。

    长长的铁轨安静地匍匐在平坦开阔的大地上，生机勃勃地像河流遒劲的脉络向四面八方蔓延过去。与城市的绮丽和喧嚣无关，它沐浴在灼热的阳光下，枕着细碎的石头，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尘土飞扬。

    彼时，我常跟随北漂的父母，坐在绿色的铁皮火车上，奔波在旅途中。那时的自己还太小，看着父母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面庞，却没办法体会到他们对未来的迷茫和身上背负的压力，只依稀记得火车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和透过车窗跳跃在过道上的斑驳光影，我看着窗外新奇而陌生的世界，茫然又无措。

    车窗外变换的风景不停地跳进我的眼里，两旁的青山渐渐地消逝在远方，疾驰的列车驶过长野，又突然钻进了幽深的隧道中，被黑暗一口吞进了肚子里，只听见隧道中传来一阵长长的呼啸，渐渐看着前方透出丝丝光线来，耳边的声音戛然而止，是列车逃出来了。

    外婆家的火车站，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不大的车站里面边上有片密密的树林，几条轨道劈开了这层绿色的屏障，它们倔强地向前延伸过去，一路消失在我视线的尽头。每当列车快要停靠的时候，两旁的绿墙移动得格外缓慢，我喜欢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它们，然后盯着某个绿色的豁口看去，想着外婆会不会忽然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朝我招手。

    站台总是承载着很多的故事。它伫立在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城市的交汇点，默默地观望着城市的兴衰。站台上，我曾看过无数双的眼睛，他们有的盈满一层薄薄湿润的雾气，有的失神张望着远方，有的眼角弯弯，满目星辰。他们的主人风尘仆仆而来，把故乡的尘土留在了这里，又毫无眷恋地踏上旅途。多少年后，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工作求学，四处奔波，在生命中的每一个节点都与这些站台不期而遇。我偶尔也会想起那些形形色色的眼睛，不过现在的我似乎知道了他们注视的方向，那就是故乡。

    或许，人生也是一辆列车，满载一车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静静地越过山丘，驶过旷野，穿过岁月的长河，马不停蹄地向前开去，待到人群散尽，终点也到了。

    作者单位：中铁十一局五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