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 王爱杰

    年少时，我一度怀疑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在我和小伙伴闹别扭的时候，她总是不问是非缘由第一个凶我；在我做错事情的时候，她总是劈头盖脸骂我一通；在我和哥哥争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她不偏不倚都教训一顿；在我取得进步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她不温柔，她很严厉。畏惧伴随着我长大，很长的时间里我都不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不苟言笑。小小的我总是幻想有一天挣脱她的手，不再听她唠叨，只有如此，似乎才能证明我真的长大了。终于如愿以偿，我上大学去了外省，毕业以后在外工作，又远嫁他乡。

    长大以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问妈妈小时候为什么对我那么严苛，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偏袒我，不会因为我是女孩而娇惯我。她脸上写满了意外，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小时候你爸太惯着你，会惯出一身坏毛病的。”忽然之间，心结豁然开朗，不是她不爱我，只是爱得深切。抬起头看见她的脊背因为长年的劳动不再挺直，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她的一双手粗糙、皲裂，她的眼神浑浊却温和，这是我第一次发觉她在慢慢变老。羞愧、内疚涌上心头，总是抱怨她不够温柔，而我又何尝心疼过渐渐老去的她？

    2015年10月30日，上午10点，我走进待产室。打上催产针，开骨缝、破羊水……疼痛在不断升级，我却不知道怎么按照助产士所说的去生产。眼泪、汗水模糊了我的脸，伴着无助、绝望挣扎了三个多小时，哭着央求医生说我不想生了，但是他们告知我符合自然生产的条件，必须依靠自己。另一条路被阻断，我彻底绝望了。又过了几个小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第一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这一刻，我想到了妈妈。我也要做妈妈了，我要坚强，不要害怕。18点52分，经过9个小时的生死相搏，我的女儿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听见她嘹亮的哭声，看到她皱巴巴的身体，所有的委屈和绝望都消失殆尽。至此终于明白，每一个孩子和妈妈都是生死之交。

    心结解开以后，我以为自己足够理解妈妈的付出，后来才发现这种理解是多么肤浅。只有自己做了妈妈才知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日夜照料”十二个字背后是艰辛，守护我长大，小时候担心我的学习成绩，长大了操心我的家庭工作，直到我的孩子出生，她仍然奔波在路上……妈妈，是永远都不会停业休息的职业，她永远注视着，看着我们渐行渐远，但是当你在外满身疲惫无枝可依的时候，蓦然回首，她永远都站在这里。

    越长大越和老妈亲昵了，这让老爸有些吃醋。回到家第一句话总是会问“我妈呢”，打电话回家总是说“让我妈接电话”，跟在老妈屁股后边听她唠叨，嘱咐我要和婆婆好好相处，警告我要认真工作不要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灌输给我与人为善的思想，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讨厌她的絮叨，反而喜欢听她讲这些烂熟于心的道理，大道至简，最简单的才是最应该坚守的人生真理。

    每次从家里走，老妈总是把我们的后备厢塞满；每次送我们返程，她的眼圈会红了又红，而我总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泪流满面；每次需要她来帮忙带孩子的时候，她一边嗔怪着一边收拾行李，不远千里来到我身边；每次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从来不会告诉我，怕我担惊受怕。这就是母亲，心里装的全是孩子却从来没有自己。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养儿方知父母恩。愿岁月温柔以待，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我们错失陪伴她的机会。

    一天下班回到家，两岁六个月的小莞将学会的一首歌唱给我听：“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劳动了一天多么辛苦呀，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让我亲亲你吧我的好妈……”看着她认真唱歌的样子，我是满满的感动，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歌谣，走过去抱起她，亲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也有一个好妈妈”。

    作者单位：中铁十四局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