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的故事

    □ 张莉媛 

    3年前，曾与项目的一位同事一起写过一篇关于一位农民工在汶川地震后收养4名孤儿的故事，他曾是中铁十七局一公司青岛地铁项目的一名工人。

    一次，项目上的同事在和他聊天中，偶然知道这个善举，对他的行为感动不已，便与我们联系，提供了一些事迹材料。

    “难怪，以前只知道他有个儿子，后来听说他还有4个闺女，原来是这样！”在我们对他的事迹进行采访前，与他一同干活的工友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位农民工兄弟叫孙友坤，工友们习惯叫他老孙。老孙6岁那年父亲病故，母亲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改嫁，他不是孤儿却胜似孤儿。成年后，老孙认识了后来的妻子。“她性格很好，恋爱时从没向我要过东西。有一次发了工资，我想给她个惊喜，偷偷跑去买了件碎花衬衣，那天她哭了，第一次见她哭，我当时不知所措。对于一个孤儿来说，能有女孩子看得上，我当时坚信这是祖上积了德。”老孙一口浓重的四川口音，提到妻子，一脸幸福。

    那些年，老孙一心想着积累财富，难得有时间和妻子、孩子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他常常愧疚自己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有一次回家过年，他向妻子承诺：“等再过10年，孩子大学毕业了，咱们就好好放松一下，到全国各地去转转。”他看见，妻子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2004年，老孙辗转到北京地铁做钢筋工。在北京那几年应该是老孙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年，他把妻子、儿子都接到了北京，虽然工地上的事儿很多，但每天能吃两顿热乎乎的饭，儿子活蹦乱跳，渴盼已久的团圆终于变成现实。

    命运总喜欢和无辜的人开玩笑。2008年汶川地震，远在家乡千里之外的老孙，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灾难的受害者。他说，妻子本来是在北京的，那几天正好绵阳的朋友家里有事叫她过去帮忙。她去世的消息是他的弟弟在3天后打电话告诉老孙的。听到妻子去世，他根本不相信，3天前还在电话里有说有笑、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直到现在，老孙从内心深处仍然不能接受妻子去世的事实。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一个家，说塌就塌了……

    “2008年5月15号，我从北京出发往家里赶，到西安后火车不走了，我们几百个老乡聚在一起，四处包车，因为道路不通且余震不断，没有车愿意去四川。5月18号，一辆政府安排的大巴车拉着我们往回赶。见到妻子时她满身的血已经凝固了，我悲痛欲绝，武警战士怕我想不开，拉着不让我到跟前去。人都去了，我哭叫呼喊又有什么用呢，忍着巨大的悲痛我埋葬了妻子。”

    在救助站，无数双绝望的眼神尖针一样刺进了老孙的心，他想为家乡做点什么。救援，有政府，有武警战士，虽然自己也在努力，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绵薄；捐款，四面八方的道路没有一条畅通，他那点资金又怎能马上起到作用；安慰，面对这么多可怜的父老乡亲，他的话语貌似也无济于事。几个蹲在一起痛哭的孩子引起了老孙的注意，领养几个孤儿的念头顿生。

    老孙迅速与政府工作人员联系，从他们手中的资料里找到了4个刚刚失去亲人的小女孩。在征得工作人员的同意并履行完相关手续后，老孙带走了4个孤儿。

    供养5个孩子的压力不允许老孙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中，他回到北京地铁工地，用自己的肩膀毅然扛起了供养孩子们上学的重任。当时除了儿子辍学在家，收养的4个女孩都正在中学读书。

    “我也是个孤儿，一个人突然失去可以依赖的家，失去所有至亲至爱的感受，我想我再清楚不过了。帮助4个孤儿对于灾后的汶川来说，是我能够为家乡尽到的最大的力。”地震后的这些年，老孙几乎没有休息过，他想，既然领养了，就必须让孩子们享有亲人在身边的同样的权利。

    “那年，孩子们的学习一落千丈，她们学习本来都非常优秀，我不想叫任何一个辍学。我开始学习做饭，一个个观察她们的行为习惯，大女儿爱吃腊肉，二女儿喜欢抱着作业本发呆，三女儿喜欢毛绒玩具……一个个生活细节叫我看懂了她们，我尝试着和她们培养感情。”孩子们起初并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爸爸”，在老孙跟前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2009年春节，老孙带着孩子们从北京赶回四川过年，故乡在四川，亲人都埋在四川，回家既可以祭奠亡灵，又能叫孩子们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老孙买了很多年货，为每个孩子添置新衣，带着女儿们分别到她们亲人的坟前祭拜。一个温馨祥和的年，孩子们在老孙身上看到的不仅有父亲的体贴，还有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

    “女儿个个都争气，大女儿考上了广州大学，二女儿读重庆大学，三女儿在西安交通大学，小女儿考上了济南大学。”老孙欣慰地说道。

    作者单位：中铁十七局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