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刚
额济纳旗,这是一个我脑海中从未储存过的城市,当双脚踏上那坚硬沥青的时候,才感觉到它的真实。一丝失望油然而生,因为我曾想象它如同草原上的姑娘,而它却像极了一名寡言的战士,屹立于祖国的边疆。同时我又感到幸运,幸运它用那份难得的宁静代替了都市的喧嚣,幸运它用早已被都市遗忘了的蓝天白云装点自己的颜色。
像漂泊的帆船找到可停泊的港湾,我这个远离家乡的游子终寻到新的家园——十四局集团额哈铁路项目部。各位领导的关怀让我想起了家乡的父母,各位领导的教导让我回忆起校园里的恩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准确表达出我的感激,只觉胸中流淌的液体变得滚烫,清晰的视线早已模糊。
“四工区”,在我未到驻地之时,它们只是三个普通的汉字,像是一个未出生的婴儿,我渴望见到它的模样。皮卡车3个多小时的狂奔让我感到不安,漫无边际的荒漠、寥寥无几的杂草让我感到绝望,任意一个错误的转弯都会让人迷失方向。无水、无电、无交通、无信号,我们是一群与世隔的绝铁建人。22岁的我自以为实习时所经历的环境是人生之最苦,而今看来是那样的天真。曾为之骄傲的坚强,如今也不知去向。
漫天飞舞的狂沙经常光顾我们八人一间的帐篷,我不再去理会被褥上的沙粒,因为它们像河边的水井,永无干涸之境。晚饭后,十几分钟的沙漠之行让我来到了“信号山”的脚下,爬到二十几米高的山顶,去寻求远方家人的慰藉,拿出手机还未拨打,却已收到数不清的短信。我能想象到父母的焦急,能体会到亲朋的关心,早已准备好的诉苦之词从嘴边滑落到肠胃,一股暖流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入嘴角,苦涩刺痛了我的味觉神经。原本是泡面的晚餐说成了三菜一汤的佳肴,八人一间的帐篷变成了两人一间的舒适宿舍,早穿棉袄午穿纱的沙漠气候被我说成了温度和家乡的同样。我不忍心去刺痛母亲那爱子之心,我已准备好从父母手中接过那神圣的“火炬”,做家中的脊梁。
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和数不清的雨滴,将我阻挡在回工区的便道上。坐在车里,我能清晰地听到手指甲一样大的冰块打到皮卡车窗上的脆响,在祖国的西北沙漠能遇到这样的奇观足以让我兴奋与惊讶,不自主地拿出手机拍下大地上已累积了7厘米厚的冰层,放眼望去那早已熟悉了的黑色石山已披上了白色的外套。水往低处流,低处纳百川,无数条溪水奔向那宽广的河道,大自然瞬间赐予这无水之地一条河流,那原本清晰的车辙早已被溪水冲刷得失去了娇好的容貌。司机师傅努力找寻来时的路线,兴奋不知何时已被恐惧取替,四驱的皮卡终究抵挡不了泥泞的黄沙,抛锚于这无人的荒野。而我像是一个被禁止玩耍的孩子,迷茫而不知所措。装载机的出现足以让所有人振奋,皮卡车重获自由。然而沿途的风景更令我心酸,那被吹散了的帐篷、被淋湿了的被褥,让我体会到农民工的艰辛,为了生活他们背井离乡、为了家庭他们不辞劳苦。以前在电视荧屏上才能见到的画面如今变得如此真实,在校园中听到过的任何一次讲座也没有如今这样深刻。
寒窗苦读十余载。有时也常常在想,自己十多年的努力换来的却是今天的劳苦,到底值不值得。身边也有一些同学因承受不住理想与现实的落差而选择放弃土木工程这个行业,说实话我也曾产生过退缩的念头,然而又有哪些行业是有甜无苦的呢?想想身为高中教师的姐姐,哪每晚备课到午夜的身影已牢牢印入我的记忆。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我们随便放弃,那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我必须对自己负责,决不辜负生命,决不让它在我手中白白流失。
这是一群既能驱动钢铁也会呵护生命的勇者,缔造了世界上又一条伟大的铁路。当我们年老体弱的时候,回忆起曾经为之付出汗水与青春的额哈线,那将让我们骄傲一生。
作者单位:十四局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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