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里的流年

    □ 张李良

    一夜酥雨，沁透了街石；一缕清香，氤氲了时光。瞌睡蒙眬时，身旁芭蕉也微凉，几滴露水正拍着窗，轻轻地唤醒了破晓的晨光。

    身边这股独特的香味仿佛带着魔力，蹑手蹑脚地攀过橱窗，悄俏然滑进鼻窦，钻进胸腔，一点点旋开了我记忆深处的闸门。闭上眼睛，任由这股芬芳领着思绪，穿梭回那些早已被岁月染黄的旧时光……

    记得儿时，每每到这烁玉流金的时节，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要上山采箬叶。等到父亲踏着厚重的脚步，背着满肩的翠绿回来，兴奋的孩童便唤上玩伴们，快步流星地跑到河岸，用小手兜起青黄的活水，将这抹绿色洗净，再顺道带回满身的泥渍，蹦蹦跳跳地往家跑。当中厉害些的，更能用双手捧回一条小鱼，就着满脸的骄傲，活脱脱像个丢盔弃甲又凯旋而归的小将军，把箬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六月的箬竹根杆结实粗壮，叶面青翠宽厚，过水煮透后绵软柔韧，堆叠时耐皱抗裂，是包粽子的首选材料。我们将叶片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摞放在桌沿，贴合的潮气沁入老式松木桌的皲裂，在毛孔处冉升起木香，再为食材添上几分滋味儿。

    准备好这些，母亲就开始选材料，淘洗、浸泡、搅匀。吃过晚饭后，全家人便聚在一起包粽子。母亲先把箬叶对折，将双层的下边向上翻转成斗状托于掌心，再把糯米粒装进去包好，将没有米的部分折叠回来，把两边用力捏下，交汇尖端处向一侧折叠，再用咬在牙间的彩线扎起。绳结攥紧后，转动咬断，推着粽子滑进锅里，动作连贯又流畅。不一会儿，腌肉、五花、蛋黄或是豆沙、莲蓉、蜜枣的清香就从锅盖抖动的间隙里钻了出来，整个房间荡漾着诱人的芬芳。

    等待出锅时，父亲则会在客厅的角落里，为我讲述有关端午节的传说。他告诉我，各地的人们大多会在这一天划龙舟、投粽子，以此来纪念一位名叫屈原的伟大诗人。我也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能看到那遥远的汨罗江上，湖面龙舟竞渡，浪花飞腾；湖心诗歌洋溢，文采争芳的瑰丽奇观。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和时光并驾齐驱，与一张张旧报纸们渐行渐远，可每到烁玉流金的日子里，这股馥郁芳香总能让我停下脚步，回到那一个个雾气溟濛，暮色四合的傍晚，就连山膛也粼粼激荡着永不停歇的橐橐之声。

    或许，在如今快节奏的时代里，世界太过鲜艳，叫人很难分出丝毫精神去怀念。但诸如此类的“芳香”，就像是一条分不清头尾的大川，更像是绵厚悠长的羁绊，好让我们不断地跨过时间与空间的经纬线，去细细品读回味那些温馨而美好的记忆片段。

    作者单位：中铁建设城市更新事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