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模范”夫妻

    □ 叶  青

    近日，母亲发布了一个抖音视频，视频里的她，正和父亲一起在家乡的小路上散步，还没等母亲招手，父亲就笑着凑到镜头前，和母亲一起合拍。动作之熟练，让我暗自感叹：不知道是视频本身有魔力，还是拍视频的人有魔力，父亲面对镜头没有显得局促。记得以前，一给他拍照，就会笑得十分僵硬，如今看来，的确是改变了许多。

    父母二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模范夫妻，相反，两人经常斗嘴争吵，一度成为家族里的“反面案例”。一个性格急躁，一个脾气倔强，言语间轻易就能点起对方的怒火，尽管几乎每次都是父亲低头认错，但正值气头上的时候，两人是谁也不肯相让。

    这种情况，打我记事起便没有停过。他们倒是习以为常，甚至乐在其中。每当我觉得二人感情“危如累卵”的时候，不知不觉他们又和好了。

    他们喜欢斗嘴，但大事小事从来都是商量后决定；父亲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总是默默承担家里所有的经济压力；母亲喜欢和父亲斗嘴，对待爷爷奶奶，总是大方和善……

    父母的初次见面源于一场“冒名顶替”。彼时三伯父心有所属，不愿再见爷爷奶奶安排给他的相亲对象。在三伯父的央求下，父亲替他“相”了这个姑娘……闲暇时，我和姐姐就会坐在父母身边，听他们讲起往事。讲阴差阳错的初见，讲两人间出现过的危机，讲他们一起克服过的困难……他们总会在当年谁先动心这件事上争论，也会在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时，短暂地沉默。

    “既然有那么多不如意，那你们后悔在一起吗？”

    “当然不后悔。”父母相视一笑。

    我当时还无法理解这种“不后悔”，直到母亲动手术时，父亲变得消瘦。那以后，父亲再也不让母亲去干农活儿，斗嘴时也不再还嘴，笑着让母亲发泄完情绪。我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彼此心中的重要程度，早已不言而喻。

    这天，我给家里打视频电话，我问父母：“你们七夕怎么过的呀？”

    “你爸天天要吃肉，这段时间我都胖了，我专门做了一桌子素菜，刮刮油。”

    “什么叫我天天要吃，那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你看，他们又开始了。

    我想，我的父母在多年以后会依旧延续着他们的相处模式，在斗嘴争吵中回忆往昔。与大多数老一辈的夫妇们一样，枯瘦的两只手紧紧挽着，细数起年轻时经历过的“惊涛骇浪”。

    作者单位：中铁十六局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