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花开

    □ 张  达

    爷爷家的院子里种着六株月季花，每到夏天，蜜蜂总是嗡嗡嗡地围着花朵采蜜。

    小时候的我，还没有月季花高，喜欢跟在爷爷身后，看他手拿剪刀修剪花的枝条。爷爷坐在马扎上休息的时候，我便趴在爷爷腿上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剪掉它们？

    “为了让它更好地开花，更快长高啊”，话音刚落，他又起身去干活了。一盏茶的工夫，枝条散落了一地。而修剪后的月季花，也显得更有生机了。

    长大后，月季花就没我高了。我放学后的第一件事，通常是跑去爷爷家。这时爷爷年龄更大了，气力也明显小了很多，经常是剪两株便累了，要到屋里坐下，沏上一壶茶，好好休息一下。每到这时，他会讲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

    新中国成立前，爷爷就是中共党员了，那是爷爷这辈子最光荣的一件事。在部队的时候，爷爷和战友们一起修建了一座水库，解决了周边十多个村庄夏天洪水泛滥的问题，让当地群众过上了好日子。讲完这段往事，爷爷总是很得意地抿上一口茶，嘴里还不断念叨着“长高了、长高了”，是在说月季花，也是在说我。

    等我读高中后，修剪枝叶的活就落到了我身上。这时，爷爷总会拿着马扎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不时问我最近考试考得怎样。而我总是装作很随意地说，“放心吧、没问题。”

    每次放假回家，爷爷念叨最多的就是，快考大学了，不要常回来啊。其实，他是盼着我回家的。他说：“就盼着你上大学呢，暑假回来帮我修剪月季花。”

    没想到，这成了爷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2014年的冬天，爷爷由于脑血管破裂，落下了半身不遂的毛病，只能躺在床上，话也说不出来了。

    从那以后，院子里的月季花就交给我打理了。每次忙完，我只能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爷爷，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考上大学后，我第一时间去了爷爷家，一进门，发现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格外鲜艳。知道我考上了大学，已在床上躺了半年的爷爷，使劲用手指了指轮椅，意思是想要出去看看。我和奶奶把爷爷抱上轮椅，推着他出去。他又指了指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看了看我，虽然不能说话，但满脸笑意。

    没过几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院子里的月季花瓣散落了一地。

    第二天一早，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今年夏天，我坐在奶奶的身边，告诉奶奶我在中铁十四局上班，是修铁路、建大桥的。奶奶高兴地说，你爷爷是修水库的，你是修桥的，你们都挺好。

    作者单位：中铁十四局市政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