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椿

    □ 徐  瑜

    舌尖滋味，是故乡烙刻在游子心灵深处的印记。

    又是一年芳草绿，品尝香椿的季节悄然而至。艾草、藜蒿刺激着味蕾，也浓聚着乡愁。也许，只有褪去年少无知、青春恣意，才会更加留恋故乡滋味和过往的珍贵，它的珍贵在于，曾经的唾手可得，如今山长水远；它的珍贵在于，曾经那么熟悉的祖辈，如今天人永隔。

    我的故乡在湖南攸县的一个小乡村。春江水暖之际，老房子旁边，爷爷的菜园里青草复苏、桃花绽放，土围墙边有两棵香椿树，树干光溜溜的，几道枝丫的顶端，紫红色的嫩芽日渐舒展。摘香椿的时机要把握得恰恰好，太早香椿芽还未完全冒出来，太晚又会变老。所以，爷爷摘来的香椿，都是今天几朵，明天几朵。

    和香椿最配的，非鸡蛋莫属。香椿嫩芽焯水，切成碎末，放在碗里和鸡蛋搅拌均匀，只需少许盐，放在油锅里一煎，便可口美味。小时候，我喜欢守在灶台边，看着鸡蛋液从碗里倾泻而出，遇上热油，会“哔哔啵啵”冒起小泡泡，香椿和鸡蛋混合在一起的鲜香弥漫整个厨房，尝上一口，那味道绝对三春难忘。

    我的奶奶喜欢将长得老一些的香椿洗干净撒盐拌匀腌上，用搓衣板搓至叶梗变软、叶子变色，挤干水分后拿去晾晒。搓完椿芽之后的盐水汁，还可以用来做椿豆腐。独特的水土，造就了家乡的特色美食。做椿豆腐，要选用相对紧致的黄豆腐，香椿盐水汁没过豆腐，腌制一整天，然后晒干。椿豆腐晒至盐分析出，表面起盐霜，还冒着点点油光。晒干后的椿豆腐干像腊肉一般硬，要费一点力气才能切成片，浓郁的豆香和香椿的香味交融，成为早餐稀饭的绝配。

    晒干的香椿也可作辅料，煎蛋饼配上它，无需放盐，味道更上一层。香煎泥鳅的时候放上它和干辣椒，味道立刻丰富起来。上世纪90年代，奶奶那辈人还喜欢将腌制晒干的大菜头和香椿干一起，切成一公分左右一截，泡茶喝。大菜头的脆爽就着如茶叶般的香椿，咀嚼起来唇齿留香，再喝上一口带咸味的茶，不失为一种消遣。

    在中国铁建工作的这十多年，我随着项目不断漂泊他乡，在武合客专、洛湛铁路等项目奔波，去过湖北麻城、四川巴中等有着鲜明地域特色的地方，却始终惦记着养育我的那片红土地。岁月带来的衰老和别离无法抵挡，奶奶离开我们19年了，爷爷走了快5年。以前，父母会在春天为我们腌晒香椿干，待我们回老家时捎上存放到冰箱慢慢享用，满足口腹之欲，慰藉思乡之情。

    爷爷走后，父母随我们来到广东生活，故乡的菜园早已荒废。每到春天，偶尔会惦记那两棵香椿树。而我，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即便在四季不分明的广州，春天里，我也会让小孩感受时令的气息，买上一小扎香椿，做最简单的香椿煎蛋，这道菜成功俘获了孩子们的胃口，每次都是一扫而空。香椿跨越时空，悄然将几代人联系在一起。

    故乡虽远，但故乡的那两棵香椿树，还有爷爷奶奶留给我们的记忆，虽然经受着时光流逝，却历久弥新。

    作者单位：中铁二十五局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