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忆

    □ 侯小保

    重庆乡下的初秋像一位绅士，从北面款款而来。秋风匆匆扫过发梢，轻轻滑过指尖，吹走了盛夏的燥热，带来了一抹浅浅微凉。

    初秋刚至，仲夏已远，迎来的便是秋收。秋风吹动着农田里金黄的稻穗，夹杂着稻香的秋风阵阵拂面而来，让我感受到了稻香的厚实、淳朴和自然。操作员操作着收割机在稻田里来回轰鸣，收获着一年的成果，田埂上牵着小孩的老人露出淳朴喜悦的笑容，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我读懂了秋天的喜悦。这种感觉与小时候的经历似曾相识，却又感到陌生。

    我的家乡在贵州黔东南的山区，家里的田地都是半山腰上狭长的梯田。记得上小学的时候，遇上收稻子的季节，周末一大早，我要和父母一起走三五公里的山路，来到自家稻田里，小孩拿着镰刀，学着大人的模样，把稻秆一拢一拢割下，大人们挥舞着刚割下的稻秆不断拍打在装着稻子的四方形谷桶四壁，进行脱粒。中午时分，回家吃午饭，要把一早上的收获运回家里，山区没通公路，只能靠人力肩扛，兄弟姐妹几人嚷嚷着要往自己的“尿素袋”里多装一些稻谷，父母象征性地往里面加了一点。在回家的途中，我们要歇息好几次，到家时已累得气喘吁吁，也没有一丝抱怨。午饭后，没有午休，又继续上路。若是遇到水田，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因为可以抓鱼，晚上有鱼吃。在父亲的吩咐下，带着弟弟妹妹，像脱缰的哈士奇，尽情在水田里撒欢，一个个俨然小泥人。在父亲的呵斥下，几个人赶紧冲洗，提着鱼儿，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晚饭吃着自己抓的鱼儿，异常喷香，似乎一天的乏累早已消散。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大人们讨论着今年的庄稼又增收了多少，小孩们趴在大人的腿上似懂非懂地听着大人的谈话，时不时好奇地问出一些现在看来很幼稚的问题。那时候的日子多么美好而快乐啊！

    时至今日，我已多年没有帮父母一起收稻子了，确切地说是从2009年到县城上高中后直至现在都没有。每年这个时候都想回去帮父母一下，却又找不到一个理由请假。想到这里，中午的时候给母亲打了一个视频电话，他们还在山上的稻田里，刚收拾准备回家，也没说上几句话，母亲就匆匆挂了。视频中母亲的脸庞似乎更加苍老了，变化很大，令人心疼；变化的还有小时候收稻子的谷桶，变成了现在的微型收割机。山区路窄且陡，小型机械也不能走，需要人力从家里抬到田地里。母亲说这两天她的腰就是和父亲抬收割机的时候被闪到的。我说寄点钱回去，让他们请几个工人一起帮忙，让自己少累一点。他们却说：“我们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多累几天就收完了，一年挣点钱不容易，不必要浪费。”

    那天下午，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飘起了小雨。半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看着窗外夜色笼罩下被灯光照亮的雨点。雨点拍打在寂寞的树叶上，一丝丝忧伤悄然袭来。

    恍恍惚惚中，我不知何时竟已睡去。睡梦中，我回到了小时候，父母没有这么苍老，还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我和弟弟、妹妹调皮地跟在父母身后，他们带着我们一起走在去秋收的路上。

    作者单位：中铁二十五局二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