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格子头巾

    □ 叶丽娅

    在项目部工作久了，我俨然成了这里的老大姐，尤其在怀揣满腔热忱却毫无工作经验的新入职高校毕业生面前。    小小是个清瘦的帅小伙，性格内向，也很聪明，工作效率挺高。起初，他寡言少语，眉目间有丝丝忧郁。在他面前，我像家长般喋喋不休，他的脸上渐渐多了笑容。

    有一天，阳光正好，我去院子里晾晒被子，没想到有人比我早一步将一条绿格子方巾挂在了阳光最充足的架子上。我有些纳闷，这条方巾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乡下年轻姑娘流行的头巾。如今还能看到，这旧情怀会是谁的呢？

    没过两天，我经过小小宿舍，门敞开着，那条绿格子头巾搭在小小枕头上，非常醒目。我觉得好笑，却没有和小小谈过头巾的事。   作为老大姐，我时不时给他们来一堂欢乐的“批评”教育课。渐渐地，小小敞开心扉。他说中学时没怎么用功，成绩一直中等。直到上高三，寝室里有位同学在晚上熄灯后，躲到洗澡间里去看书，甚至跑到厕所去学习。被他发现后，那位同学只说了一句话：“为了母亲，我要用功读书。”原来，那个同学是单亲家庭，靠着母亲一个人做勤杂工养家糊口。从那以后，室友们都被那位“厕所君”带动了起来。一年的挑灯夜读，大家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小小是家里独子，在他口中但凡提到父母，一定是对他宠爱至极。他说自己很少做家务，父母啥都不让操心。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小小突然请假说：“母亲生病了，要回家一趟。”随之带走的是宿舍枕头上的那条绿格子头巾。我很好奇，小小为什么把一条旧头巾走哪儿带哪儿？     上班路上，看到晾衣架上出现了那条绿格子头巾，我就知道小小回来了。走进办公室，他已经在埋头工作了，眉宇间还是那股子忧郁。

    “小小回来了，母亲好了吧？”

    “谢谢姐，胃不好，也是老毛病了。”

    他话语轻松，忧郁却还在眉间。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面对父母生病显得如此深沉焦虑，我还是头一次见，忽然感觉这孩子让人心疼。他每天电话问候母亲，渐渐地脸上有了笑容。我知道那是他母亲的病好了。

    小小开始和我们聊他的大学时光。他说大学老师不像高中老师严厉，自己有大把大把自由的时间，于是沉迷游戏。每次回家就是吃饱喝好找同学玩，离家前父母塞给他足够的生活费。他从未想过如此优越的生活是从哪里来的？父母背后的辛苦，他自然没有见过。

    有一次，母亲生病住院了，也没告诉他。父亲白天上班，下班做好饭去医院陪护，忘记了那个周末他会回家。小小到家找不到父母，后来才知道一切。来到医院，他看见病床上瘦弱的母亲，内心一下子慌了！他从没想过父母会变老。母亲的样子，自己多久没有仔细看过，什么时候长的皱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医生说，母亲是长期没有按时吃饭，胃功能出现了问题。父亲说，母亲在外干活时，都是自己带干粮带水，囫囵吃上一顿半顿。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小小瞬间长大。他回家琢磨着煲了一锅鸡汤，笨拙地把油撇出来，小心翼翼地用保温桶盛满清香的鸡汤送到医院，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换洗袜子，递给母亲。这是他第一次绞尽脑汁想到能为母亲做的事。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母亲，发间夹杂着丝丝斑白，皮肤暗黄，嘴唇干涩，母亲有点老了。他好想送母亲一件礼物，可是送什么好呢？归校时，小小把母亲最喜欢却很久不戴的绿格子头巾带走了。他说要每天枕着母亲的头巾入睡，提醒自己不能贪玩，好好学习，早日回报父母的养育恩情。那一年，他用奖学金给母亲买了一支品牌唇膏，这是他送给母亲的第一个礼物。    终于知道了那块绿格子头巾的故事，终于理解了小小的旧情怀。我在孩子的成长中渐渐变老，我的妮妮长大的一刹那，我会如何收获女儿感恩的那季花开呢？我释怀大笑，“我憋了好几个月了，早看见你的宝贝绿格子头巾了，不怕同事们笑话？”他笑着说：“不怕，早看见你们不是也没笑话我吗？每天枕着母亲的头巾，入睡前我会总结今天一天的得失，在项目部好好工作，多读书，多学习，多多积累经验，这是我对母亲最好的报答。母亲就像这块绿格子头巾，不会因为老就变丑！它不时尚却是我的宝。”    我想，项目部就需要这样一批感情细腻、工作认真负责的年轻栋梁，他们是中国铁建再攀高峰的坚实基础，在这个机遇和梦想并进的时代，理想和信念携手，勠力同心实现中国梦！

    作者单位：中国铁建港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