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阑珊处
11月初的中华大地,应该是深秋或暮秋了吧!很感谢一位同学介绍了北京昌平区南口镇虎峪园林山庄,使我们这次“88级同学入校30年”的纪念活动有了一个好去处。
今天是周日,我早早就醒了。虎峪山庄依旧在梦乡,没有鸟儿的鸣叫,更没有客人的喧闹,或许,同学们昨晚“折腾”得太久,现在依旧魂系梦乡吧!难得如此清静,我起身下楼。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真是“秋雨绵绵知时节,却违爱秋人”啊!推门而出,一股清凉的甜气沁入心扉,我贪婪地深吸一口,久违了,如此甜美的空气!
抬眼望去,在碧蓝的苍穹下,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墨丹青,瞬间映亮了我的双眼,也映亮了我的心情,大自然以她的“天公之手”毫不吝啬地为我们绘制了这幅秋色画卷:大门的左侧,那半树的金黄与一地的灿烂,交相闪着金辉,大大方方地在树上摇曳着,在地下横亘着,是那样的从容,让人恍若误进了一座金库,又恰是进了金銮殿一般。
眼前应该是燕山山脉吧,只见各种各样的树木与灌木,肆意挥霍着自身独有的色彩,用“赤橙黄绿青蓝紫”也未必能够完整地描述她,可谓是“层林尽染染不尽,不尽色彩彩云飞。”还有路边花坛的月季与山边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都在竞相开放,好像要在严冬来临之前,从容不迫地绽放出自己的美丽内涵,以谢赏识怜惜她们的路人。这不正是范仲淹在《苏幕遮》里描述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诱人景色吗!
大门左右侧的那两片草地,多数的小草已经枯黄,但是,仍有不少小草依旧碧绿,还在努力地向上生长着;另有不知名的小黄花,露出她们的笑脸,丝毫没有因为时值深秋而悲戚,更没有因为自己快到生命的尽头而气馁。或许她们早已抵达“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境界了!“小草,你好!小花,你好!我要向你们学习、向你们致敬呢!”我喃喃地望着这些勇敢的小小花草们自言自语。那棵棵小草与朵朵小花,好像听懂了我的问候,都随晨风摇曳着向我点头致意,我同样感到了她们的从容!我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抚摸着她们,看到了滴滴秋露抑或是雨滴挂在小草的身上与小花的脸上,又滑进了我的手里,似乎一瞬间,便传递到我的心底里去了。我似乎醉了,是秋醉,抑或是醉秋吧。
我在想,为什么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文人骚客,都把秋与“悲愁”联系在一起呢?仅仅宋词里面,就有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李清照的“红藕香残玉簟秋”;曾经“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发誓要“千骑卷平冈”的大名鼎鼎的苏轼,到了秋天,喝酒时都不免“消极怠工”,要“但把清樽断送秋”;就连豪放派的代表人物,酒后都“醉里挑灯看剑”的辛弃疾,也在《丑奴儿》一词中表露心声:“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古代造字的大智慧的仓颉先祖,也把“秋下之心”赋予一个“愁”字,就好像这“秋”天生就是“既悲且愁的林姑娘”。
此刻的我,却深不以为然!秋,不是“悲愁的化身”!绝不是!我想,这些先人们,恐怕没有领悟到秋的本质特征,那就是“秋的从容”!人道“春华秋实”,秋,是在从从容容地奉献历经春夏的果实;又道“落叶知秋”,秋,又是在从从容容地宣告着季节的变换;更重要的,秋意阑珊时,甚至在寒冬即临时,这可敬的秋啊,依然不悲不愁不自弃,更不屑“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而是令她的“家族成员”们,哪怕是一朵小花、一棵小草,都从容地伸展其生命的张力、潇洒地继续其生命的绝唱!就如同我眼前的这一览无余的从容的壮美画卷!
我由此想到了此次因入校相识30年而再聚的同学们,大都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同时,也到了年近半百“知天命”的特殊人生阶段。眼前这“大气从容的秋”,不正是此阶段的“天命之诏”吗!所以,若知天命,须晓人命;若强人命,须效天命!此为本源也!所以,从今往后,但愿我们都像秋一样,胸襟宽广,大大方方;步履坚定,从从容容!
此刻的心情,真的难以精准地描述。北宋初期词人林逋的《长相思》,是这样写的:“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此刻的我,似乎可以借这位先人的词曲,反其意去描绘此情此景此人:“东山红,西山红,两山款款相送迎,吾知离别情。君泪盈,吾泪盈,相知同心结已成,步履更从容。”
作者单位:离退休职工管理部